LadyAmaranth

深夜失眠……搬文……肉文搬起来好麻烦先不搬了……

[盐的代价/卡罗尔]Flung out of space 卡罗尔/特蕾丝 (GL)

全文部分设定源于电影,部分设定源于原著,特瑞丝人设参考薇薇安·迈尔,全文最末一段参考《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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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现在换你许愿了。”他说。

厨房传来了酒瓶的橡胶塞弹开的声音,爽朗的大笑和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在客厅响起,空气里飘着点心的甜香,整间屋子里暖融融的,收音机高声放起了《欢乐颂》,有些人在跳舞,更多人只是随着音乐的节拍晃着身子,你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蛋酒,看着天花板上那来自俄罗斯的奇怪挂饰。

他们说那挂饰是有魔力的,也许是因为这奇怪的迷信,也许只是因为当时你有点喝醉了,所以你还是许了愿。

你许的愿望就是卡罗尔。

在林立的货架之前,你思考着改变一个人命运的究竟是什么。你和所有不甘平庸的年轻女孩一样,怀抱理想又惴惴不安。圣诞节前夕你站在那身售货员的制服里,头上顶着一个可笑的小圣诞帽,熙熙攘攘的商场人来人往,你就像是一个会说话的塑料模特。穿着高跟鞋长时间站立让你的小腿酸痛难耐,礼节性的微笑让你两颊僵硬,午休时间你的餐刀切过滋味寡淡的土豆,你疯狂的想要阅读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因为面前的一切让你的脑子想要顺着神经溜走。

你和并不想联系的熟人们依旧保持着社交,你知道理查德想要向你求婚,他许诺带着你去一个欧洲小镇写生,即使你并不完全相信这个承诺。你知道什么在前面等着你,理查德的母亲会为你缝制带着蕾丝的婚纱,你们会在船上度过蜜月,你们会养宠物,抚育孩子。可是除此之外呢?你才站在人生的初始,然而你却一直望到了人生的尽头。几个月后你会拒绝理查德的求婚吗?你知道实际上你并不期待这婚礼,循规蹈矩的生活正宰割着你。

然而至少那时你只能站在柜台之后,隐藏着你的自卑和自傲,你机械的翻找着那些货物,脑海中漫不经心的琢磨着下一张照片的构图,直到你越过人群瞥见那双眼睛。

后来你承认生活的轨迹实际上在千万个偶然中流淌,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会孕育着改变你一生的风暴,即使它们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然而当时,你身边的一切都模糊褪色,只有那双眼睛烙进你的脑海,灰色的虹膜,纯净如烈焰。

她走到你面前,气度雍容,仪态高贵。她微笑着告诉你她的名字,卡罗尔。

一千个天使在你耳边唱起颂歌。

遗落的手套让再度见面变得顺理成章,几天之后你和她一起坐在咖啡馆里,顾客们来了又去,女招待们端起餐盘往返穿梭,邻座们的窃窃私语响起又停歇,然而你们所坐的那一角却隔绝而安静。你一手支着下颌,黄澄澄的暖光正笼着她微卷的金发和红润的唇。

"多么奇怪的女孩啊,"她微笑着对你说,"就像个天外来客。"

2.

墨蓝色的字迹工整的铺展在乳白色的照片背面,照片上你穿着条呢子长裙,正侧过头看着窗外,你一只手拢着头发,另一只手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扬起的嘴角上带着点神游般的笑意。

"Flung out of space. "照片的背面用花体这样写,你还记得她拍照的旅店,洁白的桌布,锃亮的刀叉,餐厅一角的点唱机忧伤的唱。你们从平淡的日子里跑出来,漫长的旅途在广袤的国土上无尽延伸,过往的阴影暂时退却,只有卡罗尔手握方向盘,车轮带着你们一路向西。

"你还有什么令人吃惊的秘密?"卡罗尔笑着问你,彼时你在卡罗尔舒适的家中听着唱片,你告诉卡罗尔拍照时会发生的那些小插曲,告诉她暮秋午后的阳光,冬日枝头的落雪,广场上飞起的鸽子,还有当你按下快门时定格在你交卷上的一张张面孔,那些惊鸿一瞥的欢欣和悲伤,每个人都怀抱着自己的故事。

还有呢?你的故事呢?

你讲起你破碎的家庭,你多年孑然一身的生活,你的啜泣声无助而又压抑。卡罗尔会为了她即将结束的婚姻和她的女儿哭泣吗?你不知道。

你只知道你们都是局外人,你们穿戴着正常人的模糊面具,安静的游离于社会的边缘。谁会在乎一位贵妇濒死的婚姻?谁会在乎一个无名摄影师的过往?甚至当人们看向你的时候,那些目光直接穿透了你。你们怀抱着自己的忧郁走过喧嚣混乱的城市,如同水溶于水中,而社会的洪流依旧向四面八方流淌,这洪流从未有过方向。

日复一日你拿着相机走过大街小巷,拍下那些人们忽视的角落,你谢绝了理查德的很多邀请,他开始质疑你。争吵和矛盾在每一个日子里留下细密的针脚,她对你调过情吗,理查德问你,厌恶扭曲了他的脸庞,那个叫卡罗尔的女人,你对她着了迷。

这唐突的问题让你恼火,你知道你们的关系即将走到尽头,与此同时边缘的情愫正让你滑向主流的对立面。那不能被谈起的爱是绝对的禁忌,是经书中以神之名诅咒的罪恶,像你这样的人曾走上绞刑架和柴火堆,似乎尽头只有地狱在等待。

你知道这样的论调有多可笑,你有千万句话可以拿来反驳,但是你选择沉默。当人变成人群,曾经的理智和内省全部荡然无存,民意被最极端的观点裹挟,所有人都会高声尖叫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观点。最可悲的莫过于你也是乌合之众的一员,你深知在你的思想中也有什么理所当然的认知实际上是错的,因为平庸的恶无法避免,反媚俗即媚俗本身。

3.

整个漫长的白昼渐渐淡去,远方的地平线尚且染着厚重的橘红,深紫和湛蓝从东向西彼此过渡,旷野平缓舒展,公路如蓝幽幽的奶水向前流淌。卡罗尔开的并不快,你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她带着一点雀斑的右手正敲打着方向盘,你摇下车窗,风在你耳边低语。

随意零散的对话持续了整个下午,你们讲起朋友,讲起曾经的恋情,讲起卡罗尔的女儿,此刻悠闲惬意的沉默像云朵般包围着你们,你忽然觉得时间停止,世界抽身远去。

收音机轻声哼唱,你闭上眼睛,任凭音符在你的眼睫上跳跃,车子即将开入梦境,下一个小镇再也不会到达,而卡罗尔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你信什么宗教吗?"卡罗尔问的漫不经心。

"当时照顾我的艾丽西亚修女让我时常祈祷,但是我想宗教从来不是我生活的重要部分,祈祷于我更像是习惯。你呢?"

"对宗教的态度?"

"对。"

“我不知道,可能我只是单纯的无法接受经书中所写的那些话语,关于人的诞生,关于末日的审判。”

天际最后一抹暗红已经彻底褪去,星辰在薄纱般的云层后闪耀,你倚在车座的靠背上,任凭冷风梳理你的深色短发。旷野传来轻柔空灵的鸟鸣,月亮漫无目的的在天上游荡,那毛绒绒的月光追着你们。

“也许我知道的这个想法你会感兴趣。”你微微一笑。

“说说看。”

"还记得丹尼吗?理查德的那个学物理的朋友,我向你提起过一两次。"

"记得,我觉得他是个古怪而又幽默的家伙。"

"对,现在科学家们满脑子都是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想法,丹尼向我提起过他在课堂上学到的那些知识,他们觉得一切——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还有天上的那些,都起源于一场大爆炸。"

你的耳边响起了卡罗尔的笑声。"多么疯狂有趣的想法。"

"我有时从他那借些书看,有本书提到过那些构成人体的成份,像是碳、氢、氧、还有各种金属物质,而这些成份,有几种产生于那场爆炸,其余的源于过去某个星球的爆炸和衰亡。所以我们是繁星的孩子,卡罗尔,就像是最纯真的童话所写的那样。"

你和卡罗尔相视而笑,她灰色的瞳孔亮若烈焰包裹的流星。

"这是我听过的最美好的想法。"

让一切诞生的爆炸是怎样空前的绚烂,星辰的衰竭和死亡是怎样无尽的悲壮,漫长的超越想象的时间以前尚未迎来涅槃的幽灵骑乘着陨石穿越黑暗死寂的征途最终来到这里,新生从死亡中孕育,所有曾经的荒芜化作现在泥土中的萌芽,枝头雀鸟的嬉闹,蝴蝶翅膀的颜色,初春雨水的尘土味,咖啡的香气,还有所爱之人心脏的跳动。

那晚你穿着睡裙站在窗边,你看着卡罗尔打开旅行箱,困意在你身边如一群小猫般蹦跳。

“去睡觉,瞌睡虫。”

过去的所有时间忽然全部淹没了你,最后你还是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声音疲惫而又坚定,每个字从你舌尖滑落如水溢出杯口般自然。

"我爱你,卡罗尔。"

天使弹奏的管风琴,星光编织的诗篇,你深爱的卡罗尔。

你还记得当她第一次翻看你的影集,你坐在她对面,看似平静却紧张的手足无措。

你的照片和你一样奇怪。她耸肩。

是吗?好的奇怪还是不好的奇怪?

你总是拍些大家都不会注意的东西,在你镜头下的都是些平凡人。

是啊。

但是你拍出了所有平凡之处的尊严与美。

你的目光顺着她的金发滑上她精巧的鼻尖和她红润的嘴唇,你知道以后你会拍下她的脸,拍下她愠怒时皱起的眉,拍下她微笑时弯起的眼角,拍下她穿着那件裘皮大衣走路时高傲的步态,你愿意拍无数次。

4.

你们接吻,如同之前已经吻过千万次。

浴袍从肩上滑落,你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只温暖的香水瓶,在你掌心之下她舒展的肩胛精巧如蝶翼。

"My angel, "卡罗尔的声音压在你的舌尖上,"flung out of space."

你曾觉得所有人皆独行于世。

你不容于世俗的情感发出的呼唤如同源于外太空般缥缈,你为了她是否爱你而患得患失,而你甚至不敢出声询问她对你的感情,最终这爱意越过整个世界的蔑视抵达她的心,另一颗星辰切入了你的轨道,独舞变成了精妙和谐的华尔兹。

你忽然明白自己之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乏善可陈,直到你最终坦然接受自己的不同并找到了自我和爱,那些平淡却不可或缺的美好,那是你生命中的盐。

你愿意为了盐付出多少代价?尤其过去永远如影随形。

你记得你站在卡罗尔身后,她的枪口直指监听了你们一路的私家侦探。钱可以用来买下证据,但是你知道一切为时已晚。

你无法责怪卡罗尔为了争夺女儿的抚养权立刻返回纽约,你爱她,但她首先是位母亲。你开始了你漫长焦急的等待,而一切只换回了那封满载深爱与诀别的长信,我还给你自由,她这样写,你还年轻,该尝试更多方式的生活。

你记得那天你走到店里为卡罗尔挑唱片,留声机正放着一个女人略带沙哑的歌声。

“Since first I kissed you my heart was yours completely,
If I'm a slave, then it's a slave I want to be,
don't pity me, don't pity me”

过去还可以联系的朋友只剩下丹尼和菲尔,前面没有婚礼在等着你,你独自站在自己窄小的公寓里,身后暗房里每一张照片上都站着一个小卡罗尔。你垂下头,电话那端是永远不会接通的忙音,你只能独自对话筒低语。

我想念你,我想念你。

5.

足够长的时间会抚平一切伤口,你想你应该赞同这个观点。

你挎着相机,步履轻快,新生活适应的很好。一个更强大的自我正在你心里成长,曾经的忐忑与自卑变成了如今的从容不迫,你知道你将会用手中的相机留存时光,记录真相。

长久的坚持让你的梦想成真,你得到了那份工作,你觉得没什么会让你的生活再起波澜。

直到你收到再度见面的邀请。

当她推开大门时,你的心跳还是漏了几拍,她迟到了,她的穿着和你们初见那天一样。

你们点了茶,你们谈起过去的那些共处的时光,你告诉她,你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

黄澄澄的暖光依旧笼罩着她,窗外车子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你向她讲起两人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平静的就像是在讲另一个人的经历。

即使她不说,你也知道当时等着她的是什么,某种心理治疗,围绕着抚养权的交易,各种愚蠢的合约,关 于名誉的威胁。

"他们让我做出很多愚蠢的承诺来换取我和我女儿的相处,然而有一次我坐在车里看到你经过,我知道你没有看到我,但是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不能让那些承诺捆住我的生活。”

卡罗尔平静的喝着茶,她的嗓音没有任何波动。

“离婚之后我为自己找了一份工作,并且找到了一间足够大的公寓,它够两个人住,你会来吗?"

你曾经想过和卡罗尔一同度过无数个春夏秋冬,但是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你恨她,你想用最严厉的拒绝报复她的离开。现在你知道卡罗尔最终还是失去了她的抚养权,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的灰眼睛正望着你。

"我爱你,特瑞丝。"

6.

几个小时之后你在鸡尾酒会上和未来的工作伙伴们交谈,你穿着昂贵的黑色长裙,谈话从容不迫。我的小小大人物,卡罗尔笑着调侃你,你知道现在你的声音都是与众不同的吗?

而你刚刚拒绝了她的邀请。

也许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卡罗尔已经前往另一个酒会,偌大的城市不会再发生一场久别重逢的偶遇,漫长的乐章将滑向最后一个音符。

而你知道过去的伤痛终于从你生活中离去。

当卡罗尔越过整个大厅看到你的身影时,她怔住了,你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拢过微卷的头发,那是卡罗尔特有的习惯。

你隔着整个大厅望向她,如同初见时越过人群瞥见那双灰色的双眼。

卡罗尔的眼中泛起笑意,她仿佛看着一切又仿佛只看着你。你知道你愿意和卡罗尔一同走进这世上每一间屋子每一座城,踏上每一辆列车每一艘船,只要陪伴着卡罗尔,你愿意踏遍这世上的任何一个角落,甚至去地狱,去天堂。

于是你想述说河畔的天鹅,屹立在耶路撒冷的岩石,望远镜反射的星光,残缺的史书,预言家的长诗,艺术的象牙塔,这所有不朽的美好,就是你想和卡罗尔共享的一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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